<被退貨的Cappuccino >
那一天因為尿急, 我和男人不得不鑽進香榭大道附近的一間咖啡廳。
平時我們是絕對不會進這種觀光區附近的咖啡廳的, 這種以觀光客為主要生意來源的咖啡廳價錢不但是一般咖啡廳的好幾倍, 咖啡通常也不會太好喝, 但當下我們實在別無選擇。
我們走進咖啡廳, 男人先去廁所, 我到櫃台前點咖啡, 因為不會講法文, 所以我很客氣地用英文說” two Cappuccino, ”, 同時伸出我的右手兩根手指頭, 強調我要的是兩杯。
站在吧台後面的男人酷酷的, 點點頭後轉過身開始準備咖啡, 反而是在遠處擦桌子的老闆急急忙走到我面前, 表情誇張, 有點滑稽的模仿我說話的方式：”two Cappuccino?”。
我點點頭, 沒說什麼, 自己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過了一會, 老闆經過我的桌子時, 又特意停下來, 看著我, 擠眉弄眼又帶點壓迫性地說：” two Cappuccino?” , 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就哈哈大笑走掉了。
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來過巴黎這麼多次, 坦白說我覺得巴黎人的英文都很好, 有的時候在路上看地圖還會有老婆婆主動用英文問我們是否需要幫助, 更不用提一般商店或餐廳裡的人了, 而且就算真的不懂好了, two Cappuccino絕對不是多艱澀的單字, 老闆很明顯就是在捉弄我。
基於亞洲人息事寧人（怕事?）的心態, 我繼續擺出一張沒事的臉, 一會男人回來了, 接著老闆走過來, 手上端著兩個上面擠滿厚重奶油的咖啡杯, 老闆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繼續一臉嘲諷, 怪腔怪調的高聲說：” two Cappuccino!”
男人皺了皺眉頭, 我還是繼續裝沒事, 我翻了翻菜單, 赫然發現這家咖啡廳一杯Cappuccino要10歐（台幣400元）！是一般咖啡廳整整五倍價錢。
“Cappuccino上面怎麼會加奶油？” 男人嫌惡地說。
“我不知道, 我只說要兩杯Cappuccino。”我說。
男人請老闆過來, 問老闆：”請問這杯是什麼？”
“Cappuccino啊。” 老闆一臉不耐煩, 好像我們問了他一個很白癡的問題似的。
“那上面怎麼會加奶油呢？” 男人說。
“這就是Cappuccino, 這位小姐剛剛點了兩杯Cappuccino, 我就給你們兩杯Cappuccino！” 老闆的英文突然流利且尖銳起來, 跟剛剛學我講話那種智障英文天差地別。
說完老闆用一種懶得跟你們囉唆眼神掃了我們一眼, 然後他就走掉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 說：”他剛剛是不是故意在學妳講話, 嘲笑妳的發音？我進廁所前有聽到一點。”
“嗯。” 我點點頭。
“我們走。”男人說。
“咖啡還沒喝耶。”我說。
“這麼可怕的咖啡妳還想喝？” 男人說。
“那我先去結帳？” 我有點無奈地說。
“不要結帳。” 男人阻止我。
“可是你用了人家的廁所, 而且咖啡都端上桌了。” 我膽怯地說。
“那個廁所是要付費的, 門口有投幣鎖, 我付了錢才進去的, 所以我不欠他, 至於咖啡, 這個咖啡不倫不類, 這裡的服務又這麼差, 他還屢次當眾拿妳的口音開玩笑羞辱妳, 我們絕對不能給錢。” 男人說。
我嚇壞了, 從小到大沒有過吃霸完餐的經驗（雖然還沒吃…但已經點了也上桌了）, 又很擔心男人會跟對方起衝突, 那個老闆看起來就像個劣質混混, 等一下兩個人打起來怎麼辦？
男人繼續說：“我們不是付不起這個錢, 可是這個老闆這種欺負人的態度, 如果我們姑息的話, 以後他只會更變本加厲對待所有他想侮辱的客人, 這是我最討厭的, 況且, 人們來到咖啡廳, 付這麼多錢, 除了喝咖啡, 無非是想要享受一個喝咖啡的氣氛, 現在Cappuccino不像Cappuccino, 服務態度差到極點, 還刻意用學你講英文的方式嘲弄妳, 我們是絕對不可以給錢的。”
聽完男人的說法, 我覺得挺有道理, 但心裡還是皮皮ㄘㄨㄚ, 在台灣長大的我, 心裡有個根深蒂固的觀念, 就是覺得菜已經端到你面前了, 除非裡面有死蟑螂, 不然不給錢就是不對…但是我跟男人是一夥的, 我不挺他難道要挺那個死相老闆嗎？
我鼓起勇氣, 對男人點點頭。
男人把老闆又叫過來：“我們不喝了, 要走了。
“不喝沒關係, 櫃台結賬。”老闆說。
“我們不會付錢的, 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不是Cappuccino, 而且你的態度太惡劣了。”男人說。
老闆怪叫了起來, 開始匹哩啪啦的一連串髒話, 他指著男人的鼻子, 說我們點了Cappuccino, Cappuccino也送上來了, 不管喝不喝都要付錢！
男人冷冷地看著他, 沒有要跟他動怒的意思, 老闆又亂罵了一陣, 然後他把手上的桌布用力甩到桌上, 往回走到吧臺前, 惡恨狠地說：”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你們滾出我的店！”
男人牽著我的手走出咖啡廳。老闆追到門口, 繼續叫罵, 說要我們千萬不要再讓他遇到, 不然有我們好受的！
其實整個過程我都很緊張, 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和男人走過幾個街口後, 我和男人說：”我好怕他打你, 或者你們打起來。”
“他不會打我的, 為了兩杯Cappuccino太划不來了, 歐洲的法律我們大家都很清楚, 先動手的那個人鐵定完蛋。”男人說。
“那如果他腦子不清楚呢？他看起來很瘋狂呢！”我說。
“那也沒關係, 以他的體型, 他打不過我的。” 男人說。
我翻了個白眼。
“總之你要記得, 如果你去任何地方消費, 但是那裡的服務態度讓你感覺很差, 甚至是被羞辱, 你一定要提出抗議, 如果抗議之後他們還不願意改善, 你可以選擇離開, 甚至不要給錢, 而不是姑息他們。” 男人說。
我瞭解男人的意思, 卻仍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樣的思考邏輯, 服務這種事很微妙, 他很重要, 但不像魚子醬一樣可以秤斤兩換算, 就像我前面講的, 如果餐點裡有蟑螂, 或是食物吃起來怪怪的, 我都會很有勇氣跟餐廳的人說, 要求跟換, 但要是遇到一個態度不好的服務人員, 通常我會選擇忍氣吞聲, 我們似乎只學會在對方服務很好的時候給點小費, 但是當對方的態度造成我們困擾時, 我們是否也應該要有應對的能力, 不需要大發脾氣, 但也絕對不要讓自己受委屈。
當然, 以上邏輯可能比較適合歐美地區, 到其他國家可能不是這麼一回事, 但還是希望可以給以後要去歐洲旅行的人一個參考, 了解自己可以爭取的權益, 更自在的享受異地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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